[小说] 局

　　夜晚是个神奇的时间，这个时间有人喜欢流连酒吧，有人喜欢贪恋酒杯。而我喜欢听别人讲鬼故事，并不吓人的鬼故事，比如这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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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在清朝两江有一个巡案姓林，他为人一向刚正不阿。有一回巡查苏州稽核案件。林巡案在按读库①中一呆便是数日。那夜乌云密布，林巡案刚刚走出案牍库，便感觉有一道黑影若隐若现。
　　林巡案上前想看个分明，谁知自己上前一步，那黑影便退后一步；自己退后一分，那黑影便前进一分。稽核案件多年，林巡案自知此次前来的相比并非人类。官府之人身具黄道之气、官府大堂之上肃杀之气颇胜，寻常鬼怪姿势不敢上前，这斯肯来定是颇有冤屈。于是命令周围属下举着牌子高声喊道“若有冤屈，准鬼魂上堂。”
　　那黑影仿佛听懂喊声缓缓向前，她的身形也渐渐清晰。看起来似乎是一女子模样，头上罩着一块黑布。双肩以上部分朦朦胧胧难以分辨。她来到堂上，跪在台阶之下。说话声嘤嘤如同小孩一般。一众差役和小吏只觉森然，因为他们虽隐隐约约听到声音，却完全见不到那女鬼样貌。
　　那声音不急不慢道“妾身本姓田，嫁于余氏。奈何福气浅薄，夫家二十余岁便重病离世。妾身恪守妇道守节在家。哪料夫兄余聂为夺家产，竟逼妾身改嫁他人。妾自是不肯，那余聂便将我打晕，挂在房梁伪装成妾悬梁自尽。还望大人为妾身洗冤。”
　　林巡案也未做什么特殊反应，只是第二天便命衙役请来余聂。那余聂心理素质也是颇为强大。林巡案多次试探也为漏破绽。直到晚上，林巡案让余聂回身，余聂回身见到余田氏，方才在惊恐之中漏了破绽，吐出真情。
　　“你说这世上是有鬼无鬼”林楠笙说完看着左思道“若不是有鬼，哪来的这件清朝公案？”
　　“少爷，哪有什么鬼呀，只是不过是人吓人罢了。”左思笑着道“只怕是那巡按大人听闻此案，特意请了一个体貌相似的女子伏于那余聂身后，诈得余聂托出真相。这不过是玩弄人心罢了。”
　　“这还是好的呢，如果那林巡案是欺世盗名之辈，只怕余聂之案多有冤屈。”王五接着左思说道“毕竟这案子的流传总要有人为之，谁道是真是假，谁人传说呢？”
　　雅阁之中一时间众说纷纭，对于林楠笙所讲的故事有人不屑，有人龃龉，有人深思。本来就是个小聚会，最后却被林楠笙一个故事带偏到了讨论这个世界是否有鬼。
　　“啊！”一声尖叫止住了雅阁内的讨论。发出尖叫的是雅阁家的一名仆人阿郎。阿郎二十多岁，在雅阁工作了两年多，平时十分勤快也非常懂得分寸，这才被雅阁主人安排来做了此次聚会的服务生。
　　众人将眼光投向阿郎，只见他脸色煞白，浑身抖似筛糠。雅阁主人颇有些不快地问道“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失礼？”
　　“主……主人，那里有一个白影在屋子里飘着，脚不落地的飘着……”
　　“它还在吗？”林楠笙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佐证自己观点的例子，还未等阿郎说完便急切地问道。
　　“在，就在那。”阿郎颤颤巍巍地指着雅阁西边一个角落回答着。
　　雅阁主人和一众其他宾客却全然不把这事当真，调笑说是林楠笙串通了这个侍者。一时之间让林楠笙好不郁闷。
　　第二天，林楠笙又来到雅阁小酌，再三寻找也没在包间中见到阿郎身影。好奇之下，林楠笙向雅阁主人打听，这才知道阿郎因为昨日之事不敢上包间侍候。
　　“老林呀，昨天真不是你和他合伙跟大家开玩笑？”雅阁阁主见到林楠笙这般行为也是好奇地问道。
　　“自是不是，我林楠笙不懈做这种事。”
　　“那这个包间里……？”雅阁阁主说着将目光头像雅阁包间，忽然感觉脖颈之间骤然一冷。“跟你说的我都觉得凉凉的，不行，我先出去透透气。”
　　说罢雅阁主人便往外走，谁知道下到最后一节台阶脚下踩到的却不是地面而是什么软软的东西。这让雅阁主人一下子没有站稳一个趔趄绊倒在地。雅阁主人爬起来心中大是不快，正要开口责骂，可定睛一看却有些傻眼了。原来是今晚请假的阿郎横倒在台阶之下。
　　“来人呀，快来人呀！”雅阁主人愣了一下便高声呼喊道。
　　众人听到声音也都依次赶到。这才发现阿郎晕在地上。只见他头颈上有被人抓伤的伤痕。那伤痕青黑色，一条条如同柳叶形状。另外，阿郎的眼、耳、口、鼻都被黄泥塞满，身体都僵硬了。林楠笙上前探了探脖颈发现阿郎尚有脉搏，于是叫人端来热姜汤，扒开阿郎的嘴扣除黄泥便将热姜汤往阿郎嘴里灌。
　　过了不久，阿郎才缓缓睁开眼睛苏醒过来。众人纷纷追问阿郎怎么回事。
　　“刚刚我从外边回来，迎面就撞见了昨天那个白衣恶鬼。他，他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短胡须，黑面孔，一条刀疤从左眉毛一直到右嘴唇上。他就这样张着嘴，吊着将近半米长的舌头向我冲过来。我还没等叫，他就把我打倒在地，然后用手死命地掐着我的喉咙。”阿郎越说越激动道“他旁边还有个带着白色高帽，一身素白衣服的老头，劝他快点，不然要来不及了。就在我感觉自己要死的时候，老板下来被我绊了一跤，那两位这才匆忙逃开。谢谢主人，谢谢主人呀。”
　　阿郎一边道谢，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人看了好不心酸。众人听完阿郎所讲，不由得都缩了缩脖子，然后纷纷告辞离开。
　　雅阁主人虽然不喜但还是安排人送阿郎回房休息。谁料众人将阿郎放在床上，刚刚离开阿郎屋子，关上房门。屋内瞬间亮光大胜，众人推门一看，但见阿郎周围几十处鬼火悬浮空中，冒着幽蓝色的火光。那火光虽然如萤火虫发乎的相差不大，却一夜未灭，直到第二天天亮才消失的无影无踪。
　　将近中午阿郎迷迷糊糊醒过来。但他痴痴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雅阁主人没办法急忙安排人请了专门驱赶邪祟的先生探查。一众先生看似手段高超却没有一个能把阿郎救治得当。
　　雅阁主人头疼此时多日，这才想起林楠笙。心道那林楠笙喜好讲鬼，想必对如何收鬼驱鬼也一定自有一番了解。于是便差人去请林楠笙。
　　哪知那林楠笙却百般推诿不愿前来。无奈雅阁主人只得亲自上门。林楠笙也知雅阁主人所来何事，自是不肯相见。只是雅阁主人登门数日，也让林楠笙颇为无奈。只得应承道“阿郎之事不是不能救，只是阁主要硬卧两件事。”
　　“先生请说”雅阁阁主只盼林楠笙所求莫要太大。
　　“其一，我实在不愿被人所知还望您能保守秘密，不然后果实非我等所能承担。所以你不能对外说我救人之事。其二需要市长所用钢笔一支。”
　　雅阁主人一听急忙同意，心道这种安排自己求之不得，谁又愿意自己产业闹鬼之事搞得世人皆知。市长钢笔虽不易得却也非难事，便都应承下来。两人约好三日之后满月之日，林楠笙前往雅阁救人。
　　三日之后，林楠笙来到雅阁，便向雅阁主人要笔道“市长之笔何在？”
　　“在这里”雅阁主人恭恭敬敬递上自己托关系找来的市长用过的钢笔。
　　“好”但见林楠笙接过钢笔仔细看了看，然后便用那支在阿郎手掌心写了“正一”二字，写完后，又在阿郎脖颈处写上“紫金”二字，最后在阿郎胳膊上写下“火”这一个字。写完这些字后把市长的钢笔拿到雅阁天井处。他将钢笔插在天井边井栏之上，然后转身就走。无论雅阁主人怎么叫他他都不在回头。
　　雅阁主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但听阿郎房内阿郎大喊“莫在烧我，莫在烧我，我走便是，我走便是，啊……噗……”伴着一口污血，阿郎悠悠转醒。雅阁众人追问他可知发生何事？他只是一脸迷茫跟着摇头。
　　那夜之后第二天，雅阁主人赶去林楠笙府上道谢，却发现那有什么林宅，只有一片荒败废墟，废墟上歪歪扭扭尤可见“聂宅”二字。四处打听才知此地并无林楠笙一家。加上雅阁最近因为闹鬼传言生意愈发难做。雅阁主人决定卖掉雅阁，归隐他处。
　　雅阁主人卖掉雅阁后不久，市长因贪腐被抓。被抓的原因说来也是颇为奇特。说是新的雅阁阁主在对雅阁改造的时候在天井处发现一支钢笔，笔里有一个小优盘芯片，芯片里记录了林市长的一部分贪污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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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着雅阁阁主的故事，没有打断雅阁阁主的想法。雅阁阁主就这样讲着，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直到雅阁阁主终于说完，我才为他送上一杯茶。问道“你讲了这么久，请问您贵姓呀？”
　　“我……我姓林……”雅阁阁主一边说着，一边端起茶饮道“林巡案的林……”
　　雅阁阁主一连说了很多，他说他和市长本是同家，他说他的祖上是巡案，他说他家从不缺钱……直到渐渐忘了自己姓什么，也忘了自己说了什么，然后迷迷糊糊的向前走着，继续向前走着，向着那个光点走着。只留下我继续坐在这里，等新的人到来，等新的故事。

①案牍库：存放卷宗之处。